首页 > 常识 >

傅雷家书简介资料(《傅雷家书》背后的“隐者”)

时间: 2024-11-13 08:07:55

《傅雷家书》,一部曾被列入“中学生必读经典”的作品,是一代学生的文学记忆。许多年轻人对傅雷、傅聪父子的了解也始于此,但几乎很少有人知道,让《傅雷家书》得以问世的编者傅敏,是另一个和父子俩关系匪浅的人。他是傅雷不那么出名的小儿子,是傅聪口中更适合弹琴却未能走上音乐之路的弟弟。

大学毕业后,傅敏在北京一所中学担任英语老师,直至退休。工作之余,他整理父亲傅雷、母亲朱梅馥和哥哥傅聪的信件,于1981年编辑出版了《傅雷家书》。23年后,他又整理了哥哥傅聪成年后的访谈,出版了《傅聪:望七了》。

傅敏只比哥哥小3岁,他度过的大半人生,除了教书育人,最大的事业是为父兄编书,让他们的故事为世人所知。但他一次也没有走到台前,为自己写点什么。

2023年5月19日,傅敏在父亲傅雷的出生地上海浦东航头镇离世,享年86岁。他留下两部作品,一部以父为名,一部以兄为名,而自己的名字,只小小地留在编者栏,如同他所选择的一生。

傅聪和傅敏的名字,都是父亲傅雷取的。

1965年6月,傅雷在给法国儿媳弥拉的信里,解释了这两个名字寄托的祝愿:“这两个字是同义词,但两者之间有很明显的区别。‘聪’的意思是‘听觉灵敏’‘高度智慧’,敏的意思是‘分辨力强’‘灵活’,两个字放在一起—‘聪敏’,就是常见的词,用以说智慧、灵敏,即‘clever’的意思。”

傅敏曾经说,父亲在傅聪身上花了大部分精力,让他学这学那,对自己的评价则是“你不可能和你哥哥一样”,并建议他老老实实地当一名教师。

傅敏也动过学音乐的念头。初中时,他开始学习小提琴,颇为痴迷。

他向父母提出要报考上海音乐学院附中,和哥哥一样以音乐为事业。不料,傅雷一口拒绝,一方面,家里无力再供养第二个孩子学音乐,另一方面,他认为傅敏初中才接触小提琴,

启蒙太晚,走专业道路很难有成就。那时的傅敏当然没有要刨根问底的心思,少年还在气头上,为父亲不同意自己学音乐而闹别扭。

母亲朱梅馥记录下了这场小小的风波。1954年7月,她写信告诉大儿子傅聪,弟弟在闹过情绪后逐渐想通,并不固执于当一名专业的小提琴手。

“因为我们同他讲欣赏和学习是两件事。他是平均发展的,把中学放弃了,未免可惜,我们赞成他提琴不要放弃,中学也不要放弃。”

来源:焦点创意

虽然傅雷更常流露出对大儿子在艺术天分上的欣赏,但父母对孩子的爱并没有太多差别。

1962年11月到12月间,傅敏寄回家的两封信意外丢失,没有寄到父母手中,傅雷和朱梅馥26天没有收到小儿子的音信,打了两个电报过去也没有回复,寝食难安。后来才知道,原来这两封信寄丢了,傅雷忍不住在信里向傅聪抱怨:“而他又功课忙,不即回电,累我们急得要命。”

《傅雷家书》中主要收录的是傅雷写给傅聪的信件,只有3封是写给傅敏的,不是因为他很少给傅敏写信,而是他给傅敏写的信由于种种原因未能保存下来。他与傅敏的通信同与傅聪的一样,都是非常频繁的,也常常在写给傅聪的信件里提及傅敏。

来源:焦点创意

1962年年底,傅敏从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,进入北京市第一女子中学工作,直至2006年以英语特级教师的身份从北京七中退休。

果真如父亲所言,他老老实实地当了一辈子教师。

傅敏刚毕业时,父母对他能否适应社会、踏实工作还心存疑虑。等傅敏正式被分配到北京市第一女子中学教英文后,因为学校宿舍条件不佳,傅雷又操心起他的起居饮食,在给傅聪的信里提到:“校舍是民房,屋少人多,三四个人住一间。青年人应当受锻炼,已尽量写信去给他打气。”这封“给他打气”的信,被傅敏保存下来,收录在《傅雷家书》中,是仅有的以傅敏为收件人的3封信之一。

在信里,为了宽慰傅敏,傅雷使出浑身解数,不仅回忆起新中国成立前在洛阳住土房吹寒风的苦日子,还先批评自己“也是犯了大娇的毛病”,比不上钢琴家裘复生、表兄顾仑布等人能吃苦。摆事实讲道理,写完洋洋洒洒千余字,傅雷回到正题上,叮嘱傅敏:“新中国的青年决不会被物质的困难压倒,决不会因此而丧气。”

傅敏确实没有因为生活条件的困难而丧气,在起初的不适应后,他迅速调整状态,渐渐找到了教书的乐趣。

1963年暑假,傅敏回到上海家中,和父母同住了一个月。那时,傅雷对小儿子教书生涯的态度,已从担忧转变为赞赏。在傅敏开学返京后不久,傅雷在给傅聪的信里写道:“他教书颇有兴趣,也很热心负责,拼命在课外找补充材料。校长很重视他,学生也喜欢他,虽然辛苦些,只要能踏踏实实为人民做点工作,总是值得的。”

当了一段时间英文教师,傅敏开始对教育事业产生自己的判断,他告诉父亲:“如果只教书而不教人的话,书绝对教不好,而要教好人,把学生教育好,必须注意身教和言教,更重要的是身教,处处要严格要求自己,以身作则。”在那时,傅敏对教育事业的热爱已现端倪。

父亲对儿子的变化感到格外高兴,他把傅敏谈论教育的内容大段大段地摘抄进写给傅聪的信里,末了,颇为骄傲地说:“你看我多高兴……你做哥哥的知道弟弟有些成绩,一定也庆幸。”

傅雷在世时,担心傅敏因为“重是非”而在社会中吃苦,后来,傅敏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业,但始终没有改变“重是非”的本性。他不在意教学以外的名利,也一直如此在教学一线坚持到退休;他经常给校长写信提意见,只在意是非曲直,不在意人情世故,而其中,大部分意见都不是为了自己。

来源:焦点创意

来源:焦点创意教育工作之余,傅敏最大的事业就是整理出版父兄的信件。他做的工作,绝大部分是还原,极少评点,情愿将自己沉到父兄的身影之下。

1981年,父母逝世15周年之际,傅敏编辑的《傅雷家书》面世。

首版编后记中,傅敏写道:“为了纪念一生刚直不阿的爸爸和一生善良贤淑的妈妈,编录了这本家书集,寄托我们的哀思,并献给一切‘又热烈又恬静,又深刻又朴素,又温柔又高傲,又微妙又率直’的人们。”

1981年版的《傅雷家书》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,只收录了127封书信。尽管甫一出版就广受好评,但傅敏几十年来一直在努力搜集资料,让《傅雷家书》更全面地展现父亲的观念和生活。

到2016年,译林出版社出版的《傅雷家书》收录的信件已达302封,数量是初版的两倍有余。

傅雷是著名翻译家,傅敏在青年时期也尝试过翻译工作。1962年,傅敏翻译了两篇短文,将译稿随信寄回家。傅雷白天有工作,晚上“加班加点”地帮儿子校阅,不仅纠正错误,还逐条加以说明。

几十年后,傅敏面对父亲英法文信件的翻译工作时,也展现出了不亚于父亲的细致。金圣华曾记录下翻译过程中的一桩小事——

当年与傅聪一起参加国际肖邦钢琴比赛的,有一位波兰籍选手Harasiewicz,金圣华不懂波兰语,打算按照此前的译法,将名字译作“哈拉激维兹”。全部译注工作完成后,她将译稿寄给傅敏。傅敏在修改意见中提出,根据傅聪本人的读法,应该译作“哈拉谢维兹”。金圣华感叹于傅敏的细心认真,“有乃父之风”。


时间倒回20世纪40年代,钱锺书和杨绛到傅雷家做客。大人们在客厅谈天说地,傅雷不让小孩子听,就赶他们回房。聊天中途,傅雷突发奇想地来到楼梯口,一打开门,发现傅聪、傅敏两兄弟正猫在门背后边听边笑。一声呵斥后,两兄弟踏着凌乱的脚步逃上楼。不久,傅雷又故技重施,在现场围观的杨绛写道:“阿聪、阿敏依然鬼头鬼脑并坐原处偷听。”

一场责骂是免不了了,两兄弟一个在哭,一个在解释。但杨绛没写,后人也不知道哭的是哪个,解释的是哪个。

亲历小孩“捕获现场”的所有人中,傅敏是最后离世的一位。如果说父亲傅雷像炙热的太阳,哥哥傅聪像温柔的月亮,那么傅敏就像一颗星星,虽不是最热烈的、最闪耀的、最迷人的,但恒久、宁静、真挚,一生把光亮都照在父兄身上。